張國立說的沒錯,只要有看過「冷靜與熱情之間」這本書的女性朋友們,都抵死會想爬上百花大教堂的屋頂。小心眼在看這本書的時候,根本沒想到幾個月後,就能去書中的最後相遇場景─佛羅倫斯。10月中,確定要去義大利之後,我就不斷地提醒老公,要留點時間給百花大教堂,受了書的感召,我也好想去屋頂體驗那種心情喔!


我沒有因為有個忘不了的她而覺得不幸。也不想逃離現實。我每一天都恰如其份地享受這個城市如透明藍天的清新氣氛。我甚至不期待和葵重燃戀情。我預感和葵將永不重逢,我也知道就算真的見到了她,也不能怎樣。可是,這就像記憶的惡作劇,是因為身在這時間停止的城市的緣故嗎?我對被過去擺弄有著莫名的歡喜。

 剛抵達佛羅倫斯時,可能是舟車勞頓加上旅程已經邁向第七天的關係,倆人臉上盡是疲累。我們在百花大教堂前的Via dei Calzaiuoli精品大道逛了一下,小心眼卻一點也提不起勁。由於連日勞累,體力不佳,我們坐在百花教堂前的階梯前休息了好一會兒,因為這裡沒有像聖馬可廣場前的寬闊,也沒有花神咖啡館可以坐,小心眼望著教堂前方的斑駁、佈滿灰塵的洗禮堂(Battistero),告訴痞子說:「這個城市好舊,街道也好窄,建築物也沒有像威尼斯一樣多采多姿,真的是座很舊的古城耶」,和我心裡想的有點落差耶。(看書真讓人充滿無盡的幻想呀)



「怎麼了?」走在稍微前面的老師,回頭看向止步仰望大教堂的我,「前些時候,也看到你站著不動往上看....」
「有回憶嗎?」老師說
我搖頭。「不是回憶,是約定。」

如果約定的那天,我的期待落空,那麼從那天開始,葵就像長眠在美術館倉庫深處不可能修復的雕塑般,棄置在我的記憶底層。或許就是這點期望,讓我每天這樣仰望大教堂而過。



 和周圍那些精神奕奕的觀光客比起來,我們坐著並遠遠地欣賞洗禮堂上的天堂之門,算是很不投入的觀光客啊。



連走去教堂對面看看天堂之門,都覺得很費力了。老公問我:「那麼累了,不要上去教堂頂好了」,我當時居然還不知死活地說,「不行,我一定要上去,看看和書裡描述的模樣,一不一樣」


 老師說:「看看這個城市(佛羅倫斯),這是個倒退回到過去的城市。每個人都活在過去,到處看不到現代的高樓大廈。就是京都或巴黎,也還有幾棟簇新的建築吧?可是看看這裡(佛羅倫斯),時間從中世紀以來就靜止的城市。為了守住歷史而犧牲未來的城市。」

我環視廣場,的確,這裡沒有一座新的建築。古老建築的外觀如建造當初般原樣保留迄今。在不損害歷史美觀的情形下,保存著這個城市。

「活在這裡的人,說得誇張一點,都是為了守護這城市而奉獻一生的人。年輕人沒有新的工作。不是像我們這是種守護遺產的工作,就是觀光業。高得驚人的稅金,全用來修復這個城市。然而,城市逐漸老朽,即使修復了還是漸漸毀去。」


 
於是,我們走到教堂側門邊,加入排隊的行列。教堂還在施工維護中,周圍架起保護的木板和鷹架,看著前前後後的人都在施工木板上簽名,



我們也不落人後地在上面留下筆跡。

(不要罵我們喔,因為那是施工木板,不是教堂的牆,不知道現在那木板還在不在,可以去找找我們的足跡喔 


 大教堂頂的展望台所望見的三百六十度毫無遮掩的佛羅倫斯天空,一定能將我震攝。藍天的遼闊,一定能讓牢牢在地面的二十七歲的我,自那記憶束縛中解放,振翅遨翔而去。
我想爬上去,能夠的話,立刻就去。
 


 

排隊時,小心眼還想著,排隊有什麼關係,反正等一下買票後,就可以搭電梯登頂了。接近售票處的時候,看到一塊告示牌寫著「463階/6歐元」。ㄟ...怎麼和在米蘭大教堂看到的不太一樣咧,那邊標示著樓梯和電梯兩種不同的價錢,這裡怎麼只有一種咧

結果,和前方的女背包客聊起來,她說這裡只有樓梯,oh...My God,真的還假的?是電梯在維護中嗎?還是根本沒有電梯?不過,從排隊處到售票處已經排了30分鐘了,這時候放棄實在叫人不甘心,那就面對現實,乖乖地爬上去好了

為什麼我要忘記書裡的暗示,男主角說:「他是扶著陰涼的石壁,沿著四百多階的螺旋樓梯,一步步地向上踩。更重要的明示居然也忘了,他說:「他很快就出汗了,以為爬得夠高了,卻一直到不了教堂頂,感覺這樓梯永遠爬不完似的。」

果真,一進到入口處,陰暗狹小的樓梯間,就讓人感覺回到了中古世紀,很像武士要爬上一圈圈、無止盡的迴旋樓梯,去解救那被困在高塔裡的公主。

一步一腳印地往上爬,猛一看才發現自己離圓頂很近了,我居然已經爬到了圓頂的基座了。仰著頭可以看到這偉大的畫作,雖然我看不懂它在畫什麼故事,不過可以畫得這麼生動細膩,也實在令人佩服。

 


這下,我確定葵三十歲生日那天,在佛羅倫斯大教堂頂上見面的約定,真的僅止於天真夢幻般的約定。那是兩個人最幸福時期的約定。後來發生過不幸,以及之後各自走向自己人生的我們之間,還能實踐那玩笑般小小約定的可能性,似乎不到百分之一。


 不過因為剛剛在狹窄幽閉的樓梯間裡,不間斷地攀爬(因為僅容一人通過,所以如果妳停下來休息的話,很容易造成錯身的不方便,也會造成後方大塞車),一停下來往上看圓頂,看到這個號稱偉大的畫作,方向都是向圓心收縮的,小心眼反而覺得有點暈

因為沒有回頭路,只好繼續往上爬。越是往上、坡度越陡,有時候像狹小的礦坑地道一樣,根本無法站直,還要手腳並用地攀爬,狼狽到了極點。小心眼想說:「佛羅倫斯那麼多地方,幹嘛要約這種鬼地方啊?」



越接近大教堂,越陷入深深的期待和不安的夾縫中。雖然每天經過這裡,但今天的感覺特別不同。我告訴自己,過去的期待無益。葵若失約是理所當然,因為這只是十年前的模糊約定...
即使見不到葵,我也要在這圓頂之上等到最後一刻。在等待之中,修復我這八年的心中缺憾。我告訴自己,即使葵沒來,我也要讓我親手摧毀的自我重生,昂然走下這裡。


 最後一段,是最費力的,幾乎是垂直往上的梯子。覺得自己好像地鼠,終於鑽出地面了。看到天空的感覺真好啊!

不過,上面也不像米蘭大教堂一樣,有寬闊的屋頂。這裡的圓頂,也不太大,擠滿了拍照的觀光客。要找一個沒有人擋住的拍照地點都不容易。

張國立書中提到,趙薇爬上屋頂,眼光泛著淚光;怎麼我爬上來了,一點感動的心情都沒有咧(趙薇一定是累到哭了吧?)。我的媽呀,真是累死我了。一直覺得幹嘛約這種地方啊?害我累得要死。爬得這麼累了,誰還管得了浪漫這回事啊?各位戀人啊,是不是都要這麼賣力,才能體會愛的真諦呢?



一對像是德國人的情侶在我旁邊坐下。
「一個人旅行嗎?」男的用英語問。
「不,我在這裡等人。」
女的問「是戀人嗎?」我聳聳肩,回答說「是以前的戀人。」
「你等了多久?」男的問
雖然是問我今天等了多久,我卻回答說「十年」。兩人收起笑容。
「十年前,我們約好2000年的五月二十五日在這裡見面。」「說約定也不是那麼清楚,只是帶點開玩笑的曖昧約定。」
「可是你卻慎重地帶著它活到今天。」


 到塔頂之後,我突然深刻地體會這本書的主旨。要爬上圓頂之前,我是「熱情」的,因為腦袋裡充滿浪漫的幻想;上氣不接下氣地爬上圓頂之後,我變「冷靜」了,因為如果不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愛,是不用約在這種高難度的地方!

痞子,我先警告你,下次要約的話,101這種有電梯的頂樓,比較適合我的啦。

註:文章片段節錄自什仁成寫的「冷靜與熱情之間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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